如意闻言,眼底露出惊恐之色。“王爷……”她快哭了,“奴婢伺候沈姑娘数月,跟沈姑娘感情颇深,沈姑娘定然舍不得奴婢的,您让奴婢去琳琅院里……”只怕那位走马新上任的侧妃娘娘能吃了她啊!凌烨见她还敢自辩,面色愈发阴沉,声音冷厉至极。“若非看在絮儿的面上,你以为你这条命能留下?”“在自己的院里,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旁的奴才欺辱,便是养条狗都要比你强。”“起码来了人狗还知道叫两声。”凌烨懒得再骂,骂这种蠢货都是浪费口舌。他只问她,“会写字吗?”如意不明所以,茫然又无助地摇头,“奴婢出身农家,没有那个福分读书写字。”“既如此,就去找冯管家领一碗哑药吧。”如意大惊失色,“王爷,奴婢……”王爷这是什么意思?要把她毒哑吗?凌烨眼底闪过不耐。“本王不是在同你商议。”“若你不愿喝药,那本王就差人割了你的舌头,省得你这霍乱是非的嘴,来回生事。”如意听到那话中的肃杀之意,面露绝望之色。她就知道,有些阴私之事不是那么好围观的,她那日就该跑的远远的,就不该进屋子,更不该看到窦侧妃被人侵犯的那一幕……如今倒好,知道太多,倒害了自己。如意明白事情再无转圜余地,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。“奴婢这就去领药……”当个哑巴,总比没命强。弓着腰后退时,脑中灵光一闪。她想到刚才沈棠与云清川的对话,想到沈棠与窦棠雁数次隐晦的交谈,想到沈棠这几日来异常的行为……心中,突然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。沈姑娘……会不会要逃走了?可……她要告诉王爷吗?若告诉王爷,王爷会免了她的哑药吗?还是怪她知情不报反应迟钝……如意深吸一口气,决定再观望一下。做了是错,做错还是错,不做就不会错。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在王府里,万事都得小心谨慎些。……沈棠将自己关在屋子里,一直到傍晚才出来。中间有女医进来为她的伤口涂抹膏药,那膏药里带着让人安眠的成分,她睡了一下午,一直到药效过去才醒来。那些细密的伤口处,传来丝丝凉意,应该是快要痊愈了。花刺扎伤的地方,只伤在皮肉,很快就能好了。只是她起来之后,叫了两声,并没有听到如意的回应,自己起来,摸索着去了外间,反而听到另两个陌生的女声。恭敬中,带着生疏。“沈姑娘,奴婢叫芍药,从小习武,会些医术,只要奴婢在您身边,宵小之辈必不敢靠近。”“奴婢叫杜鹃,爹爹是知春楼的大厨,自小跟着爹爹在厨房烧火,天南地北的手艺都能做来。尤其是广味,奴婢听王爷讲,您最喜欢烧鹅,奴婢用炭炉闷出来的烧鹅,就连……”沈棠打断她们,“如意呢?”芍药和杜鹃对视一眼,没有开口。她们也不知道。她们只是得了吩咐,过来伺候沈姑娘的,并不知道从前那婢女的去处。在王府里,若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,那应该就是死了。沈棠岂会猜不到她们的难言之隐?如意照顾了她三个多月,自己还为她改了名字,她盼着她能避开这摄政王府的诅咒,能平安如意一辈子。凌烨这个混账,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夺了她的命?他怎么不干脆杀了自己啊!“凌烨在哪?”沈棠的声音里,带着连她都无法控制的怒意。芍药忙回应道:“回姑娘,王爷今日回府后,便一直待在书房里,未曾外出……”“我要见他。”沈棠话音落下,不用她们搀扶,自顾自地往庭院外走。芍药见状,急忙从地上跳起来,一边给杜鹃使眼色让她通报,一边跟上了沈棠的步子,扶住了她的手臂。“沈姑娘,奴婢扶您过去。”沈棠不想跟她有接触,挣了两下,可那扶着她的手,跟铁钳一样,牢牢地箍着她的小臂,力道极大,她根本挣不开。心底怒意更盛。凌烨哪里是找两个人来看顾她了?分明是找两个新人挟持她监督她。胸口酝酿一腔怒意,等到了书房后,她一把推翻那叠满了奏折批文的书桌,任墨汁狂撒,玷污了满室的书刊文案。“如意呢?!”沈棠声音颤抖。“你是不是把她杀了?!”凌烨盯着那份被毁掉的前线战报,没有说话。漠北那边传来密报,说草原似乎有蝗灾和流病的迹象。若早上在养心殿的思虑成了真,只怕漠北那边的乱象会不受控制,到时候,那群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部落,会把自己的损失,加在云朝身上。羌门跟堕王勾结,在云朝流窜作案。羌门的老本营又是在漠北……堕王有名,羌门有百年的沉淀,漠北有铁骑,若三方一起合起伙来来颠覆云朝,只怕未来……“你说话啊!”沈棠看不见地上的战报,也看不到凌烨凝重的表情,她以为他的沉默是默认,理智崩了,上前两步,一把抓住他的衣领,哀声质问。“你杀了她对吗?我又害死了两个人对吗?”“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凌烨!”“你从前口口声声说你为了家国天下而掌政,你说你会爱民如子……这就是你的家国天下吗?这就是你爱民如子吗?你成了王府的噩梦,你成了京城的噩梦,你成了云朝百姓的噩梦!”“贪婪嗜杀,权欲熏心!”沈棠想到梦境里,凌烨登基为帝后,数不清的天灾人难,她双手掐住凌烨的脖子,恨不得将他掐死。“让你掌权,是云朝千百年来最错误的决定,先皇瞎了眼吗?觉得你忠诚可靠,将你封为摄政王……”“太庙为什么会在除夕夜被烧?你就不能扪心自问,找找自己的问题吗?”“有没有可能是国将有妖孽出,祖宗从祖坟里蹦出来示警?”“凌烨,若我杀了你能还天下一个清正,能给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偿命,那我们就一块去死吧!”她不跑了,不走了,不离开了。她想跟他同归于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