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慢慢说。”
她们在警局冰冷的不锈钢椅上坐下。
许悦锦下意识地轻轻咬着嘴唇——一个人的生活如何,是会反映在脸上的。她的脸上就时时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颜色,一些怯懦、退缩的动作也成习惯,变相地展示出她的生活。
“他……”许悦锦慢慢地道,攥着祝雨岚的手,指节不安地摩擦,“之前就喜欢打牌,你也知道,但那都是跟街坊邻居打,娱乐嘛,我就也没管。只是,后来,去年前年吧……”
在看惯炎凉的警局,说来也是很平常的事。
无非就是染了赌瘾,越赌越大,越赌越远,越赌越眼眶发红如同失去理智的凶徒,往赌桌压上所有筹码,直至透支自己的生活。
一开始只是借口出差,可是郑明生那种岗位,哪有频繁出差的?许悦锦问起,就说是工作调动,你不懂,对了,最近手头有点紧,你那还有钱吧,再转我点。
郑明生的工资,是上交给老婆的,这点倒是从头至尾没变。但问题就在于,结婚三年,他每月上缴的金额只在有了女儿后提过一次,加薪升职后剩下的钱都去了哪里,因为手头还能维持家庭开支,许悦锦便也没问。
她其实清楚的,她把那戏称为郑明生的“娱乐资金”。
“他不烟、不酒、不嫖、甚至也不爱打游戏……就是爱打打牌,”许悦锦说,低着头,“我本来觉得也没什么。”
头垂下来,长发就恰好挡住脸庞,整个人都裹在一层脆弱的怯意里。
“真没什么?”祝雨岚扯扯嘴角,有点想露一个嘲讽的笑,但终究笑不出来,只好转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,抽出一根烟。
“那我抽根烟?”
许悦锦还没说什么,旁边的警察就干咳两声,出声制止。
“我带她去外面抽,行不行?”祝雨岚问,“就在门口,一小会儿,里面太闷了。”
年轻的警察犹豫了一瞬,答应了,不过要跟着一起去,三人便散步到警局门口,在侧边阶梯上坐下。
天色已经全黑,晚风温柔,她们从亮处走进暗处。小警察靠在旁边柱上,祝雨岚又拿了根烟,递给许悦锦,又问小警察抽不抽,被摇头拒绝。
“我不抽。”许悦锦夹着烟,说道。
“就当陪我抽吧,”祝雨岚说,“我就喜欢晚上抽烟。”
她拿打火机把烟点燃了,凑近许悦锦,眼神示意她从自己这里取火。少年般的栗色短发在晚风中摇曳。许悦锦犹豫了一瞬,还是凑上前来,烟头对着烟头,火星对着火星,呼吸交错,香烟点燃时她不适地呛了一口。
“好多年没抽。”她解释。
“为什么?”祝雨岚问,“我倒是抽了很多年。”
她们最开始学抽烟,其实还是许悦锦带的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