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外马车内,江进被突然涌进车内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,刚要抱怨几句,又被江卓的黑脸吓得咽了回去,乖乖巧巧捧了盏热茶递过去。
江卓接过慢慢喝了几口,脸色才好看了些。
“爹,是大小姐不给大印吗?”江进小心翼翼问道。
何止!江卓冷笑了声,“从前倒没看出来,我这位侄女有这样的心机和魄力。”
本以为一个孤女好拿捏,没成想自己被拿捏住了。这让最近一直春风得意的江卓脸上难免多了些阴霾。
“那,那这怎么办?这是堂伯临终前托付的,又不是我们图谋人家家产,如今这般倒显得我们里外不是人了。”江进一脸愁苦。
江卓一向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,今日却难得听他说话顺心一次,这是江淮自己临终前的遗言,又不是他杜撰出来的。当日他虽然存了些心思,却没想到江淮真的有意将霓裳店托付给自己。
霓裳店可不止是眼前这家三层小楼的主店,光京城就有十六家分店,在江南之地还有数间规模不小的布庄。
江淮多年经营,身家雄厚,虽谈不上巨富,但也足以称得上家财万贯,这样大一笔财产,江卓如何能拒绝?
可偏偏这侄女跟鬼迷了眼似的,一心只以为遗言是假,非要把持着大权不放。
“不过也难免大小姐多想,人病糊涂了有时候什么胡话都能说出来,刚好堂伯去世的时候她不在病床前,父亲你的为人又……哎呦!”
“你倒是跟我说说,我为人怎么了?”江卓狠狠一拍桌子,怒声道。
江进捂着被砸肿的额头不敢吭声。
外面的车夫放低了声音,小声驾着马转弯。
江卓深呼吸几下,才忍住在外面动手的冲动,恨声道:“有这机灵劲,你怎么不早点儿给我考出个秀才来!”
江进吭哧了半晌,才含含糊糊道:“那咱们不要这江家的财产了?”
这世上最害怕的,不是从来没有得到过,而是知道你本可以得到。
谁也不知道他在江淮去世后的那几个夜晚里,反反复复看过多少次账目,那上面的数字印在了他心尖上,这些、这些本可以是他的。
江卓深深吐出口气,声音坚定:“要!当然得要!”
“那大印……”江进犹犹豫豫开口。
“我这个侄女啊,就是太天真。”江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心思慢慢回转过来,“她手里拿着大印又怎么样?是江淮的嫡亲血脉又怎么样?你看这些天里,店里的伙计叫江掌柜的那个人是谁?是我!是我江卓!”
江卓冷静下来,一点点给儿子分析,“霓裳店里十几位管事,有资历比我老的,有能力比我强的。为什么江淮死前把江家的产业托付给了我?因为我是他的同族,这就是血缘,是比旁人亲上许多的。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老掌事都默认我是掌柜的事实,除了我,江行云还有其他亲人吗?”
江进想了想,插嘴道:“大小姐舅家还在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