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秀走了许久,宋蕊都还坐在炕上不动弹。七年前。宋蕊对这个七年记忆太深。七年前,她十八,宋宝河十五。就是七年前,她被陈二亮几个流氓拦在了县城。宋蕊还记得,那是入夏的第二个礼拜一。那年夏天,天热的早。宋福两口子怕宋宝河带的厚衣服穿着不舒服,让她跑一趟,去给宋宝河送两件薄衣服。她拿着衣服,坐的客车,去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。送了衣服,本想快点回去,宋宝河吵着头晕,非让她去药店给买药。买了药,他又要吃冰沙。折腾这么两趟,天就要黑了。宋蕊紧赶慢赶,还是没赶上回去的客车。无奈,她直接走路回去。可没等出县城,她就被陈二亮一伙盯上。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倒霉,赶紧钻进纵横交错的巷子里,想着把这灾祸躲过去。出了这片棚户区,就是回村的小路。路两旁都是玉米地,只要能钻进去,她就能一路跑回家。但陈二亮他们也紧跟着骑车跟进了棚户区。一共四五个人,都是流里流气二十来岁的年轻人。看着她的目光,恶心的像饿犬盯上了肥肉。他们把她堵在巷子里,一步步逼近。宋蕊怕的手脚发软,可也知道自己真要落到他们手里,都不如直接死了安生。她怕是真的怕,但想活也是真的想活。壮着胆子,她对着一个看起来最瘦弱的小流氓冲了过去。猛的一推车把,那人横着就摔了个跟头。趁这个时候,她赶紧跨过去,拔腿就是个跑。一边跑,她没忘了一边大喊救命。可那片棚户区已经是半荒废的状态。不知道是真没人,还是都怕惹上麻烦。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理睬。没人救,她就自己救。她一边跑一边搜罗些巷子里的杂物。谁要追上她,她就不管头脸的往上砸。摔了跟头也没有哎呀喊疼的功夫,咬紧了牙就是个跑。跑的她头发都散了,一脑袋都是汗。不光跑,她还得摒弃一切杂音,认真听着自行车的车声。借着棚户区复杂交错的地形和交错的巷道。她在里面钻来钻去,像个稻田地里的泥鳅。他们人多,车又快。几次她都差点被抓。她记得最危险的一次,陈二亮骑车追过来,把她推倒在地。她愣是抓了把沙子扬了他一脸后,又捡起墙头上的板砖拍在了他脑袋上。随后继续狂奔。陈二亮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在身后。宋蕊心里想,如果这样还不能逃命,她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。不然落到他手里,还不一定怎么折磨她呢。但没成想,一直到她跑出棚户区,身后都没再有人追来。她赶紧一头扎进苞米地,顺着村子的方向狂奔。路上,她依旧担惊受怕。天已经黑了。伸手不见五指。宋蕊整个人被黑色和摸不到边的苞米地淹没。枝叶刮在她的胳膊腿上,又疼又痒,像被虫子啃了一样。有风吹过,苞米叶子哗哗作响,也像有无数人追在她的身后。害怕,疲惫。宋蕊如同惊弓之鸟,一路仓惶。但好在大路上,过来了一辆摩托车。那摩托车骑的很慢,像没有油了似的,一直在她身后远远的地方。但车灯很亮,照在苞米叶子上,打出道道光影。趁着有光亮,宋蕊壮着胆子往身后看。确定他们真的没追上来,她才像活过来一般,脚步也慢了下来。